Pollen 是一家专注于活动、节日等领域的科技创业公司，成立于 2014 年，曾获得过超过 2 亿美元的融资。但在 2022 年 8 月 10 日，Pollen 公司进入破产管理程序。本文是在与 20 名前 Pollen 员工交谈后撰写的，旨在讲述它的倒闭过程。
Pollen 总部设在英国，在美国和波兰也有大量的业务。该公司策划组织了独特的“活动体验”，曾邀请贾斯汀·比伯等超级明星。Pollen 似乎取得了一项不太可能的成就：在以利润低著称的活动行业创办了一家企业，并在疫情中幸存下来，建立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软件工程组织。今年 4 月，该公司宣布又新筹集了 1.5 亿美元的资金。
但仅仅三周后，Pollen 公司就裁掉了约 200 人，占员工总数的三分之一。领导层向员工保证一切正常。但从那一刻起，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再后来，领导层关闭了 Slack，员工拿不到工资，养老金也没了，供应商也没拿到钱。有些供应商开始采取措施，2022 年 8 月 9 日，因为对该公司不及时付款感到厌倦，Atlassian 暂停他们使用 JIRA。
2022 年 8 月 10 日，Pollen 公司进入破产管理程序。
本文是在与 20 名前 Pollen 员工交谈后撰写的，旨在讲述它的倒闭过程。与我交谈的大多数人都在科技行业工作。本文试图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即这些科技工作者是否能更早地意识到他们在一艘正在沉没的船上？
随着我对事情经过的深入研究，我了解到的不同寻常的细节越来越多：
体面的欧洲投资者在 6 年时间里向该公司投资了 2 亿多美元，并委派合伙人加入了公司董事会。
所有外部投资者都是在大多数员工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辞去了他们在董事会的席位。
Kindred Capital 的一名合伙人在公司大厅宣称自己是现任董事会成员，但文件显示，他们前一天就辞去了董事会席位。
从数千名客户那里提前收取了 320 万美元尚未到期的分期付款，但没有发布事后分析报告或进行内部审核。
当美国员工在 Slack 上抱怨拿不到工资后，公司关闭了 Slack。为什么我要这么详细地报道这个故事呢？这是因为在我看来，Pollen 公司做了一件过去几年中其他公司从未做过的事。在筹集了 2 亿多美元的风险投资，并从推特、Deliveroo、Monzo 和苹果等公司那里聘请了世界级的科技人才之后，他们却无法支付工资。
虽然我们以前也见过其他由风投资助的公司破产，但绝大多数破产都“干净利落”，因为他们向员工支付了遣散费，向供应商支付了账款，剩下的钱都返还给了投资者。
我将向大家展示，Pollen 是如何走到无法支付工资这一步的，希望大家可以从中吸取教训，以避免类似的情况。
开发者为什么会选择 Pollen？
在伦敦和华沙的科技界，作为一家快速发展的科技公司，Pollen 赢得了“非常重视多元化”的美誉。它的工程团队非常多元化——尤其重要的一点是 Pollen 与代理商合作，建立了多元化的员工队伍。
我问过该公司的软件工程师，他们为什么决定在 2018 年至 2021 年间加入这家公司。他们是这么说的。
远程工作，工作时间灵活，甚至是在新冠疫情之前就如此。在许多公司尚不支持远程工作的时候，Pollen 就已经开始支持。和我聊过的一位软件工程师主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加入了这家公司，因为他的前雇主坚持要求他在办公室工作。
职业路径。在 2020-21 年度面试候选人时，Pollen 公司的经理们分享了职业发展的可能性，而且说升职非常容易。对于与我交谈过的那些软件工程师而言，这是这家公司的又一个卖点。
一家“热门”公司，每年一轮融资。该公司在 2016 年（种子轮）、2017 年（A 轮）、2018 年（B 轮）和 2020 年（C 轮）都筹集到了新的资金，而且数额和估值都在不断增长。对于每一轮新的融资，欧洲科技市场的媒体出版物总是会带来正面的报道。
工资体系透明。在 Pollen，同样的角色工资完全相同。而且，员工可以查看一份工资报告，看看谁拿了多少工资。
不错的薪酬，无限的假期。Pollen 软件工程师的薪酬接近英国市场基本工资的最高工资，而且还有相当数量的股票期权。人们获得了无限的假期，而且 Pollen 要求每年至少修 25 天假，以符合法定的最低要求。
强大的工程人才。Pollen 从 Monzo、推特、Deliveroo 及其他拥有强大工程文化的公司招揽了软件工程师和工程经理（EM）。
科技人才任期长。对于软件工程师而言，在一个地方呆 4 年多的情况并不多见。部分构建产品早期版本的”核心“团队成员还在那里。
Glassdoor 网站评级高。多年来，该公司的评分一直是 4.8，而且有许多正面的评价。在外界看来，Pollen 是一家 VC 资助的、快速增长的初创公司，有着健康的工程文化。它能够吸引苹果、推特、Deliveroo 和 Monzo 的人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些科技人员在加入后也没有失望。
工程经理们喜欢在 Pollen 公司工作。与我交谈过的工程经理都表示，他们感觉自己是一个支持性工程管理社区的一部分。与任何初创公司一样，人们有时会工作到“正常”时间之外。然而，经理们尽了最大努力来减少那种情况。
多元化招聘是工程部门的一个重要关注点。该公司有几位领导者是来自代表性不足的群体，在高峰期，Pollen 的工程团队 35% 是女性。Pollen 公司与 Druthers Search（一家专业的猎头公司）开展了合作。这家公司帮助他们寻找更多样化的候选人，并介绍了许多工程、产品和设计方面的领导团队成员。我与几位来自不同背景的工程经理交谈过，他们都感觉得到了支持。在 Pollen 公司破产后，他们中的一些人联系了 Druthers，希望在包容性强的公司中另寻职位。
值得称赞的是，Pollen 公司非常重视多元化领导团队的建设，他们会聘请专业机构来协助自己。然而，截至本文发表时，自 2021 年 10 月以来，Pollen 再也没有支付 Druthers（一家由女性领导的精品企业）发送的任何发票。
工资透明。该公司的工资非常透明，他们不仅公开了薪酬范围，还公开了持股范围。我查看过薪酬范围，据我判断，Pollen 为我提供的是第二级薪酬方案的薪酬。
“自由与所有权。”这一价值观是公司文化的核心支柱，在工程师中引发了高度的共鸣。这意味着，你在管理自己的时间和成果的实现方式方面具有极大的灵活性。因此，公司期望人们对成果拥有所有权。工作时间非常灵活，人们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工作，并在他们自认为合适的时候休息。虽然公司有几个办公室，但大多数人都是完全远程工作。正如一位前工程经理所分享的那样：感觉人们被当成成年人对待，得到了充分的信任和尊重。
“精通。”该公司奉行的另一个价值观是“精通”。每名员工都可以通过季度研讨会与经理们探讨个人发展。在这些研讨会上，员工会探索他们的活力之源，确定发展领域，并在经理们的帮助下制定发展路径。
Pollen 公司不会在技术团队内部做绩效评估。与我交谈过的经理们认为，与以前的职位相比，这是一种解放。一位工程经理分享了他们的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表现不佳的情况要过更长的时间才能被发现，晋升也不那么一致。在技术团队之外，Pollen 公司会在所谓的“精通会议（mastery sessions）”中进行绩效评估。
在英国，该公司的单人精通预算为 750 英镑 / 年。人们可以将这笔预算用于任何可以帮助他们保持“最佳表现”的事情。人们最常将其用于书籍和培训等方面。也有一些人把钱用在参加心理治疗、健身房会员或订阅心理健康应用等健康活动。
其主要产品直到 2021 年底都是成功的。在 2020-2021 年大流行期间，Pollen 实现了大幅增长。这要归功于他们直接与表演者一起策划的独特活动。对于参与者来说，这些活动都非常难忘，他们的门票也都销售一空——除了在 2021 年前后，他们开始在退款处理方面遇到麻烦，而且，由于顾客变得更加谨慎，门票销量出现下降。
大多数工程师和工程经理都是真得喜欢在 Pollen 工作。与我交谈过的人告诉我，他们发现这里的工作环境很好。最后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使每个人的经历都变得有些糟糕。
Pollen 的早期预警信号
我问过工程领域的人，他们希望自己能接收到什么样的信号，以便能早点采取行动。以下是他们的分享。
“派对文化。”即使是在面试时，求职者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家公司很喜欢聚会。与此同时，对许多人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比如良好的医疗保险和稳固的养老金制度，得到的关注却比较少。这家公司也确实举办了公司范围的大型活动。
很少与员工分享关于公司财务状况的数据。与我交谈过的员工告诉我，对于公司的财务状况，他们感觉一无所知。就连工程经理也不知道公司还剩多少钱，烧钱率是多少，现有资金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该公司确实在其公共 Slack 频道上发布了预约数量、预计收入和类似供应比率这样的业绩指标，并在内部设置了公开的 Looker 仪表盘，每个人都可以查看。此外，员工也可以查询数据库来获取其他信息。
反复出现不按时支付退款的情况。Pollen 公司的员工意识到，顾客经常抱怨退款未处理。2022 年 2 月，有一位心怀不满的客户发起了一项请愿活动，收集了数百人的意见。按照那些人的说法，他们在取消活动后未能在 90 天内收到退款。在请愿书中，有几名客户表示，他们等了 5 个多月钱才退回。
2022 年 6 月 16 日，CEO 告诉员工，由于投资者限制了退款金额，所以可以处理的退款数量被限制在一定的预算内。
部分供应商没有收到付款。2021 年秋天，工程经理们开始意识到，Pollen 公司至少停止了向一家供应商的付款。从 2021 年 10 月起，多元化和包容性招聘技术公司 Druthers Search 就再没有收到付款。这家公司的一位工程经理告诉我，他们对于延迟付款是多么在意。
从 2022 年春天开始，未收到付款的供应商越来越多。我和另一家供应商谈过，他们在 2022 年年初遭遇了付款延迟，从 2022 年 3 月起他们就没有再收到付款。
2022 年 4 月的 C 轮融资公告不正常。Pollen 公司宣布，他们在 C 轮融资中筹集了 1.5 亿美元。与大多数融资公告相比，这份公告有几个地方不正常：没有列出主要投资者，也不清楚哪些投资者参与了这轮融资。
对比下 Pollen 公司的 C 轮融资新闻稿与 B 轮融资新闻稿，就可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差别。在 B 轮融资中，他们详细说明了主要投资者、参与投资者，并具体列出了现有的哪些投资者参与了本轮融资。
从这一年稍后发布的公司文件可以看出，在 2022 年，投资者只发行了 90 万英镑（100 万美元）的新股。在 C 轮融资公告列出的 6 名投资者中，有 5 名在一个月后，也就是 5 月 30 日之前，离开了公司董事会。
尽管有这些预警信号，但仍有大量的迹象表明一切正常。回顾过去，与我交谈过的员工都希望他们能早点开始找工作。然而，有许多迹象表明，公司一切如常：
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招人。在 6 月底举行的最后一次全体技术人员大会上，还有新人参加，有一名软件工程师将在一周后开始工作。
制定未来发展计划。6 月底，当最后几次员工大会和全体技术人员大会举行时，领导层对未来表示了乐观，似乎一切如常。在 6 月 28 日最后一次员工大会上，首席营收官在会议结束时还分享了公司将如何与 Kanye West 合作开发他们认为真正可行的概念。
麻烦升级信号
我们将从内部和外部文件，以及与前员工的对话中，重建 Pollen 员工所经历的一系列事件的时间轴。在某些情况下，我会分享一些发生时员工并不知道的事情。
2021 年秋，有一股招聘热潮。Pollen 公司从技术领域招聘了近 50 人，使公司技术人员的数量增加了 50%。到去年年底，Pollen 公司的技术组织有大约 150 人，而 2021 年年中大约为 100 人。在这些技术人员中，大约一半是软件工程师。
在此期间，工程负责人着重强调了招聘的重要性，要求工程经理和主管至少要将 50% 的时间花在招聘上。这股招聘热潮扩大到了所有技术人员，他们接受培训，并且连续几个月，每周至少进行一次技术或文化面试。当时看来，这股招聘热潮将持续到 2022 年。
2022 年 2 月，招聘冻结。招聘计划突然改变。经理们收到通知，公司将关闭大部分开放职位，而且立即生效。任何新增职位都需要得到 CTO 和人事总管的批准。回填也需要证明。一些工程经理对公司的财务状况表示担忧。领导层的回应是，公司正在储备现金，对增长更加谨慎。
4 月 21 日，Pollen 公司宣布，C 轮融资 1.5 亿美元。领导层告诉员工，由于完成了一笔最新交易，财务团队在费用报销方面进展缓慢的问题将得到解决。4 月下旬，首席技术官通过电子邮件发布了最新消息，通知员工公司未能实现第一季度的目标。他传达的信息很明确：收入成为最新关注点，团队必须审查他们的 OKR 并据此进行调整。
4 月 29 日，首席技术官通过副总裁和主管通知所有工程经理，需要立即终止合同。工程经理被告知，要立即制定退出和移交计划。这可不是个小要求，因为在有些技术团队中，承包商占了一半以上。
员工们不知道的是，当时 Pollen 公司还没有向一些承包商合作伙伴付款。据《每日电讯报》报道，三个月后，也就是 2022 年 8 月 5 日，最大的承包公司 101 Ways 发布了一份请愿书，要求因为债务原因解散 Pollen 公司。
5 月 4 日，在员工不知情的情况下，两名投资者从董事会辞职。5 月 10 日，Pollen 公司裁员，大约 200 人（接近 30% 的员工）被解雇。技术部门受到的影响要小得多，只有 5 人被解雇，其中 3 人是前端工程师。随后一段时间，CEO、CTO 和领导团队的大多数人都消失了，没有人亲自出席任何活动，他们只通过 Slack 和电子邮件回复。
5 月 12 日，CTO 发布了一段预先录制好的视频，对裁员和他缺席的原因做了解释。据一名员工介绍，这段视频的要点是：“很抱歉，我们正在裁员，事情很乱，但我很久以前就订好了要休假，我得出发了。”5 月 18 日，首席财务官被解雇。同日，在员工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有两名投资者从董事会辞职。
5 月 19 日，在约有 70 人参加的全体技术人员大会上，人们按要求用单词分享了自己的感受，结果如下：
5 月 22 日，周日，英国时间凌晨 4 点 53 分，Pollen 公司的一名财务员工通知工程团队发生了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写道：
320 万美元尚未到期的分期付款在 Stripe 上收取成功。到目前为止，有 16000 个预订受到影响，并且已经持续了一整天。有没有人能切断支付，或者看看这是否是 Stripe 内部人员手动触发的？4 个小时后，首席技术官第一个做了回复。他证实，所有收款都是从平台发送到 Stripe 的，和工程师没什么关系：
不管怎样，工程部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通过沟通和退款来控制损失。发生了什么？成千上万的 Pollen 客户都有预付款计划，例如，对于价格 2000 美元的门票，Pollen 公司将分 10 个月，每月收取 200 美元，而不是一次性收取 2000 美元。5 月 21 日，Pollen 公司对 16000 笔还有几个月才到期的款项提前进行了收取，总计提前收取了 320 万美元的欠款。
大多数客户被额外收取了两个月的款项——6 月和 7 月——Pollen 收取了尚未到期的月付款。客户签署过一个支付计划，每个月支付一定的金额，而现在，他们单月被收取的款项是计划的三倍。客户被迫透支，并抱怨他们没有得到来自 Pollen 公司的任何回应。
Pollen 公司不仅向到达缴费日期的人收取费用，还对至少一个已经付清所有门票的人额外收取了两笔费用。
Pollen 有一个标准的事件响应流程，工程团队会严格遵守。据该公司的一位前工程经理介绍，这个流程是这样的：
创建一个事件通道。
对于影响较大的事件，通常会通知受影响服务所属团队中经验丰富的成员，并将其添加到通道中，要求他们进行排查。
通常会任命一名事件指挥官。
启动事后分析，通常是在几天之后。
在接下来的双周事件回顾中，介绍事后分析的结果，即使事件尚未完全缓解。这位工程经理告诉我，这个过程非常严格，甚至是一些看起来像事件但后来发现问题非常小的事情，他们的团队也会进行事后分析。在任期内，这位工程经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事件因为没有得到缓解而不参加事件回顾。影响比较大的停机尤其如此，它会出现在下一次事件回顾中，以便人们可以从中吸取教训。
对于影响比较大的事件从发生到事件回顾中间最长会间隔多长时间，另一位工程经理分享说，在他任职期间，那不会超过一个月。
对于尚未缓解的事件，事后分析将提供一份行动清单，列出要做的事情，以便事件得到彻底缓解。此外，参与事件回顾的人员也可以提出更多建议。
在接下来的双周事件回顾中没有讨论未到期款项收取事件。虽然有一个事件指挥官，并启动了事后分析，但这一事后分析的结果既没有出现在接下来的双周事件回顾中，也没有出现在后续的回顾中。
据事件指挥官介绍，他们正在进行事后调查，并将在问题解决且文档编制完成后参加双周事件回顾。但截至到 8 月 10 日，也就是事件发生大约 10 周后，公司进入破产管理程序时，该事件还没有完全缓解。这位人士回应称，讨论事后调查的任何具体细节都将违反他们与 Pollen 公司签署的劳动合同。
Pollen 公司的新闻团队在回复评论时写道，推迟事后分析是为了将剩余的退款事宜——如选择代金券的客户——移交给支持部门。他们声称，在移交给支持部门之后，技术人员可以从这个流程中尽可能多的汲取经验。他们还说，这一决定是由工程领导团队做出的，但没有征求 CTO 的意见。
Pollen 公司告诉客户，是 Stripe 错误处理了未到期款项。公司内部的第一次评估表明，是 Pollen 公司的平台触发了收费。这一点在 5 月 22 日得到了 CTO 本人的证实，他在 Slack 上发布了一则消息，对一名财务员工发现的事件做了回应。在了解到有 1.6 万笔 Stripe 付款被处理后，这位 CTO 写道：我们看了 RabbitMQ，队列是空的，所以我认为，要发起的收款都已经发起了（即 Stripe 正在处理它们）。也就是说，平台不会再发起更多的收款了。
6 月 6 日，CTO 承诺进行调查，而 CEO 则表示，已经为所有客户退款。在全体技术人员大会上，有人问了一个问题：是什么导致了 5 月 21 日至 22 日这个周末的收款问题？技术人员如何确保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CTO 回复说，退款还没有全部完成：
事件还没有彻底解决。我们周末 [6 月 4-5 日] 确实在尝试用一个脚本来实现自动退款，但还有一些问题，所以我们还没能完全摆脱这个问题。当该脚本可以运行而事件得到解决时，我们将按照正常流程进行完整的事件回顾，以确保将其记录在案。
6 月 17 日，CTO 向工程经理们再次保证了公司的财务状况，并分享了面向全体技术人员的团建计划。CTO 会见了工程经理，并向他们保证，公司的财务状况很安全，有足够的运营资金。这位首席技术官表示，他们计划在 10 月份开展为期三天的“全体技术人员团建”活动。
6 月 23 日，在全体技术人员大会上，企业状况被表述为“一切正常”。CTO 主持召开了一个技术研讨会，他承认，过去几个月很动荡，但他说，预计事情会稳定下来。他说：“[事情] 与一年前将有所不同，但会更稳定。”他分享了技术组织将进行重组调焦的信息，并大概介绍了将作为重组基础的“Sprint Zero”流程。
他在会议上宣布，虽然有两个人离开了组织，但又有两个人加入，并且在 6 月 27 日还有一名新的软件工程师加入。那名软件工程师确实是在 6 月 27 日加入了 Pollen，我和他谈过。他当时并不知道：在 Pollen 公司于 8 月 10 日进入破产管理程序之前，他在这家公司的整个任期内都领不到工资。
这次全体技术人员大会是技术团队参加的最后一次会议。
6 月 30 日，在员工不知情的情况下，最后一名投资者 Sienna Capital 从董事会辞职。至此，董事会一个外部投资者也没有了。剩下的董事就只有联合创始人 Callum 和 Liam Negus-Fancey 以及总裁 James Ellis 了。
7 月 1 日，在员工不知情的情况下，Pollen 公司停止在美国支付健康保险。7 月 7 日，在美国员工抱怨拖欠工资后，Pollen 关闭了公司 Slack。大约 10 天后，技术团队重新获得了公司 Slack 的访问权，占公司大多数的其他人则没有。其结果就是，混乱随之而来，因为 Pollen 是一家远程优先的公司，而 Slack 是员工以及团队之间沟通的桥梁。
7 月 11 日至 16 日，工程团队收到通知要继续开展工作，就像一切正常一样。整个 6 月，工程经理团队都在准备进行重组；调整团队以应对 5 月份裁员导致的人事变动。起初的计划是在 6 月 11 日至 16 日这一周进行“Sprint Zero”。那是一系列的研讨会，旨在重新确立团队使命、工作方式、制定路线图等等。
考虑到当时的混乱局面以及 Slack 被关闭的情况，工程经理们建议首席技术官取消“Sprint Zero”。但这位首席技术官坚持认为，“Sprint Zero”应该照常进行，就好像一切正常一样。工程经理们不情愿地同意了。从这周开始，这位首席技术官参加了一场关于“Sprint Zero”启动的电话会议，会议持续了 10 分钟。然后，在本周剩下的时间里，他就消失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决定公司命运的谈判中。
这一周，对每个人来说都很有压力；做有关团队未来如何运作的研讨，而员工则担心，他们月底是否会看到工资单。
7 月 18 日，Pollen 公司提交了 2021 年年报。这是员工们第一次了解到 Pollen 的真实财务状况。据披露，尽管该公司在 4 月份宣布了 1.5 亿美元的 C 轮融资，但到 7 月份为止，他们只收到了约 90 万英镑（100 万美元）的股本。文件显示：
自 2021 年 12 月 31 日以来，该公司已经完成了 C 轮融资，额外筹集了 90 万英镑，并从新股东和现有股东那里获得了现金。报告显示，2021 年，Pollen 公司收入 4900 万英镑，亏损 5100 万英镑；基本上，每产生 1 英镑的收入，公司就需要花掉 2 英镑。截至 2021 年 12 月 31 日，该公司手头有 1300 万英镑现金。很明显，为保证公司在整个 2022 年的正常运营，他们迫切需要另一笔巨额投资，或一笔长期的信贷额度。
7 月 19 日，Slack 重新打开，但只面向技术团队。7 月 21 日，CTO 确认，7 月份工资没问题。此时，员工们并不知道，董事会里那时已经没有投资者，最后一个投资者已于 21 天前辞去了职务。
在回复评论时， Pollen 新闻团队写道，CTO 的那番话是基于当时可获取的信息。
7 月 28 日，首席技术官通知经理们，没有钱支付 7 月份的工资。经理们对此感到沮丧。7 月 29 日，CEO 告诉员工，他们拿不到工资了。
8 月 1 日，大多数技术员工停止了工作。由于没有收到工资，也没有获得 Pollen 的明确信息，大多数人开始寻找新的工作了。还有人希望留下来，他们相信首席技术官和首席执行官，希望公司能完成这笔神秘的交易。但这一天，CEO 再也没有带来更新的消息。
8 月 9 日，天空新闻报道，Pollen 正处于倒闭的边缘。当日，Pollen CEO 表示，媒体报道有误。
8 月 10 日，CEO 发了一封长长的电子邮件，证实了媒体关于公司进入破产管理程序的报道，并为此道歉。正是在这封邮件中，员工们第一次了解到，投资者退出了 C 轮融资或减少了投资。在首席执行官发出邮件几分钟后，首席技术官给工程团队发了一封邮件，表示愿意帮助他们寻找新工作。
8 月 12 日，大多数员工都收到了首席人事官发来的电子邮件，通知他们公司不再需要他们，但没有提到支付欠薪或遣散费。稍后，他们会另外发送邮件，说明破产管理程序的流程、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以及根据他们的地理位置能获得什么支持。
在发表这篇文章之前，我征询了 Pollen 公司的意见，并在适当的地方加入了回应。此外，Pollen 新闻团队和我分享了，该公司在经历了 2020 年和 2021 年的强劲增长后，如何在 2022 年销售额急剧下降。他们写道，有三件事同时对 Pollen 公司造成了打击：1、募集到的资金减少；2、奥密克戎对第一、三季度的销售产生了负面影响；3、第二季度销售额下降，Pollen 公司将其归因于需求增加，但客户希望在距离活动比较近的时候预订。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也从中学到了东西。然而，如果不是受当时的条件所限，我们也就不会遭遇这些失败。
